你若成风

嘉礼(二)

先婚后爱 同性婚姻合法背景 大量私设


无边无际的森林笼罩着濛濛的白雾,脚底是血红色的泥土,再过几秒会幻化成沼泽,只要站着不动,静静下陷,到不能呼吸的那一秒就能惊醒。


这个梦对于简亓来说已经不能叫做恶梦了,以至于他在梦里就能知道这不是现实,醒来也不会有什么感觉。


“现实是比梦美妙,还是比梦糟糕。”实际上这个问题他自己也回答不来。


床头的闹钟还没有响,简亓看了一下时间,昨晚睡了四个小时,休息得还算不错。


洗脸的时候有点头痛,简亓皱了一下眉,看着镜子中的自己,揉了揉眉心。


不过二十七岁而已,脸上不该有疲惫,就算只有自己能看到也不行。


解开浴袍准备换衣服,阳光透过纱帘投射进来,给他的侧脸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光。


白皙细腻的皮肤,高挺笔直的鼻梁,薄薄的眼皮半阖,低垂着视线,轻轻颤动的长睫毛,淡色的薄唇微张着,像八十年代的泛黄写真,像幅油画。


那是一具单薄而苍白的身体,四肢纤细得如同十几岁的少年,锁骨和喉结像汉白玉雕刻出来的一样棱角分明,白到透明的皮肤覆盖着肋骨和腹部薄薄的肌肉,每一条每一块都能看到痕迹,仿佛发育期后再也没有长过脂肪。


他的肩作为一个男人来说有点窄,精致而孱弱,可是即便如此,整个上身的线条从肩膀到腰部的弧度还是一个完美的收束,他的腰太细了。


他的腰是艺术品,肌肉和骨骼排列出各种美好柔韧的弧度,配上冷白的皮肤,被上天偏爱到难以想象和描绘。腹肌有一点点突起,和侧腰之间连接的地方有一颗很明显的痣,后腰中间的凹陷向下延伸到引人遐思的地方,禁欲又色情。


腿上没有线条突出的肌肉,平滑匀称而笔直,嫩得能掐出水一样的葱白,天生没有体毛,有一种模糊了性别的美感,像少女,却比少女更修长。


看起来没有锻炼的习惯,但是当他动起来的时候,那些脆弱感一扫而空,肌肉骨骼蕴含的力量和韧性完全能够支撑他做出任何灵活的动作,“风一吹就能倒”的身材并不能减损他的鲜活和强势。


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套装,颜色和款式中规中矩,没有打领带,但用心挑选了手表和袖扣。


行为举止的得体和教养仿佛是简亓与生俱来的天赋,不管交谈之前对他印象如何,只要他想,他能让每一个和他说话的人如沐春风,像泡在温水里一样舒服而熨贴。


他脑海里有一把尺,遇到的每一个人,都能准确测地量距离,划定区域,找出最妥帖的方式来应对。看起来很多变,似乎没有很固定的性格,有时候严肃而冷漠,有时候温柔体贴不多话,有时候积极又阳光,有时候甚至带点惹人怜惜的天真,常常让人疑惑,哪个才是真正的他呢?


其实没有真正的简亓,他在你面前什么样子,完全取决于你是谁。


门铃响起来的时候简亓正在冰箱里翻找食物,不管多忙他都是会吃早餐的,其实他有很多从小养成的良好生活习惯,这得益于他有一个温婉有爱心而且很会做菜的母亲。


“抱歉,简总,昨天忘记给您采购食材了,这是我路上买的热食,不知道合不合您口味。”


战战兢兢说话的年轻人是他的新助理,陈修,刚大学毕业两年的小伙子,有点毛躁,但是还算努力。


愿意给他做助理的人很多,他要求不高,生活助理这个工作本身也不复杂,能闷头干活的就行,最好不要心思太多,但是很多人在位高权重的人身边呆久了难免会有些小动作,简亓对这方面要求比较严格,已经换了好几任助理了。


在他看来,从熟悉和信任中获取安全感的过程太过冒险,陌生人之间反而因为不了解会有所忌惮,不敢轻举妄动,能保持适当的的距离,防生人比防熟人轻松得多。


“嗯,没关系,下次记得补食材的日期就好。”


简亓其实不喜欢属下犯错,只不过有时候必要的包容能省去很多麻烦。在决定辞退你之前,他一直会是好相处的老板,但是一旦超过了那个容忍的界限,辞退的决定也从来不会讲什么情面。


“买这么多啊,我一个人恐怕吃不完,你吃了吗,没吃的话一起吧,进来坐这边。”


“不不…不用了简总,我吃过了,我在这边等您就好。”


陈修很明显不太愿意和老板同桌吃饭,语气有点急,虽然知道是害怕尴尬,但是这样急切地拒绝显然是不太礼貌的,这是个单纯到有点傻乎乎的年轻人。


“好吧,那你在沙发那边等一会,我们大概…嗯…七点三十分能出门。”


简亓没有再和他客气,看了下时间,早上有个小型会议,希望不要浪费他太多的时间。




汽车驶近敖家大宅的路上,简亓刚刚挂断和泰国的合作方打电话,轻轻吐了一口气,靠在车后座的椅背上,闭目休息了一会儿。


敖家的主宅坐落在郊区半山,离市区不算远,能在这片区域建私宅的都是早些年就发达了的,新晋暴发户是买不到的。


敖家院子占地面积很大,植被很多,有不少很稀罕的花草,几栋别墅些年应该是翻修过的,外墙的颜色变了,简亓隐约有些印象,他很小的时候来过。


车子一直开到主屋门口,敖逸出来接他,简亓和敖逸见过几次,还算熟悉,寒暄了几句就被迎进屋子里,敖家人一个不少都在,整个房间弥漫着一种郑重的氛围。


简亓有点诧异,他以为敖振海会装着糊涂做足姿态,他要多跑几次才能把婚约的事情提上日程,看来敖家这个三儿子是真的很愁婚嫁之事。


敖三的生平履历他看过很多次,感觉是个不太着调的任性少爷,今天是第一次见到真人。


“你好,我是简亓。”


简亓微笑着伸出手,敖三的眼睛很大很亮,湿漉漉的,显得年龄比实际小一些,整个人有种吊儿郎当又天真的帅气,但他此时看起来有些局促,眼神躲闪,脸色略微僵硬,似是不知如何是好。


“嗯,小孩子,好拿捏。”这是简亓对他未婚夫的初印象。


“噢…那个…你好,我是敖三,请多关照!”


敖三看到简亓伸出的手,先是一愣,有点紧张,慌乱之中勉强打了招呼,他真的不擅长和简亓这种一本正经的人打交道,平常家里有些正式的场合也是能躲则躲。


“手好白,好细,好软。”这是敖三对简亓的第一印象。


敖三假装不经意地去瞟简亓的脸,他没想到这个在商场上呼风唤雨的男人,是这么的…啧,干净清新。


很舒服的脸,瓷白的皮肤,和他以前见过那些所谓的青年才俊很不一样,一点功利感都没有,云淡风轻的,真的会做生意吗?如果不认识的话,敖三会以为他是大学老师,教美术的那种。


众人落座之后,敖夫人很热情地招呼简亓吃东西,敖梓也很会活跃气氛,席间说了几件演艺界的趣事,简亓也很给面子地应和着,气氛轻松,其乐融融。


吃完饭敖夫人邀简亓去她的花房喝茶,先是细细关心了一番他这些年的经历,掉了几滴眼泪,又回忆了一阵年轻时和简亓父母一起奋斗的时光,兜了一圈才步入正题,坦然地提了婚期的事情,彷佛这些年所隔的沧海桑田都不存在了。


简亓微笑着一一回应了,贯有的温柔礼貌里面还平添了一分亲近,他向来最擅长和长辈聊天,是他们眼中最讨人喜欢的那种晚辈,有耐心,不怯懦,也不逾矩。


“我父母走得早,这些事情…伯母安排就好,我都没问题的。”


“那好,我和你伯父就做主了,下个月初八,是个好日子,婚礼准备的事情你那边不用费心,一家人不说两家话,以后你也是我的孩子,你们的婚姻大事我们为人父母的必须得料理妥帖,定要你们风风光光,顺顺利利的。”


“好,我全听二老安排,敖三弟弟那边…”


“嗨,他那里能有什么问题,他这些年一直念叨你呢,只是这孩子吧…做生意上不太上心,但是品性是好的,热心良善,对家人掏心掏肺没得说,你们结婚了你就知道了,我这小儿子是个贴心的人,哈哈…”敖夫人干笑两声,额头冒汗。


敖三纨绔的名声在外,简亓不可能不知道,但是她自认自己儿子别的不说,对亲情还是很重视的,照顾家里人完全能做到,简亓自己孤身一人这么多年,最缺的就是亲情,敖三正适合他。


和敖三结婚能给简亓一个家,背后有了依靠,身边有了能关心他的人,这种温暖安定简亓能拒绝吗?敖夫人一点也不亏心,她觉得这是天定的缘分,两个人能互补,简直没有比这更相配的了。


“小亓啊,不用叫司机来了,三儿顺路送你回去吧,他平时也住市区,你有空闲的时候可以一起吃吃饭聊聊天什么的,年轻人嘛,熟悉起来很快的。”


简亓告辞的时候敖夫人赶紧叫敖三过来,这是早就说好的,敖三懒洋洋地应了,早晚都要住在一个屋檐下呢,他愿不愿意也得面对,他对改变不了的事情其实一直没什么叛逆心理。


他觉得简亓还行,身上暂时没有让他讨厌的地方,这个结婚对象他能接受,但也仅仅止步于能接受,对自己的婚姻,敖三很难有什么美好的畅想,生活就那么回事吧,他认命而已。


“好,那就麻烦了。”其实小陈还在外面等着,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,他们这些人的司机是二十四小时随时待命的,哪里需要叫呢?


“去哪里?”两人缓缓驶离敖家大宅,敖三心头那种有点压抑的负担感消散了不少,语气自然轻快了一些,恢复了平常那种随意的姿态,他自己都没注意到,他下意识将简亓当成了能平等舒适相处的“朋友”,而不是令他紧张的优秀结婚对象。


简亓这个人太容易让人放松了,成见和警惕,在简亓的周身气场里,一吹就散,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

“滨南路八十号,”简亓转过头对着敖三笑了一下,“那就麻烦你了。”


他没有马上收回视线,盯着敖三看了几秒。


敖三被打量着有点不自在,这个简亓不会是真的看上他了吧,他对男人硬不起来的啊…但是既然结了婚…他要怎么和简亓解释才好,敖三欲言又止。


“我…那个…”


“哈哈,你不用怕,毕竟…感情是要培养的,就算结了婚,我们也可以从朋友,嗯…或者说从室友做起,慢慢来。”


敖三这个人,心里想什么全都写在脸上,简亓对自己的未婚夫非常满意,是个不用费心的人呢。


“你是说,我们可以分房住吗?太好了,不瞒你说,我以前从没交过男朋友,这方面那个…暂时还有点障碍,需要时间来适应,你懂我意思吧…”


敖三瞪大了眼睛,简亓太善解人意了,还是说他其实也不喜欢男人呢,但他看自己的眼神也太温柔了吧,怎么回事啊。


“那交过女朋友吗?”简亓挑起眉毛,微微抬起下巴看着敖三。


“没有!我这些年主要都在部队过的,没见过什么女人。”


敖三被简亓看得有点心虚,奇怪啊,有什么好心虚的,以前的事情谁也管不着谁吧,没准简亓自己有过别的对象呢…


“哈哈,很好,看来我们都为彼此守身如玉了二十多年。”


简亓微微摇了摇头,憋不住笑了,他不该逗敖三的,敖三…真的很单纯,这些年一定过得很幸福吧。


“是…是吗?哈哈,那真是太好了。”


敖三干笑,他真的搞不懂简亓在想什么,但是简亓,现在低下头笑的样子,和之前的笑都不一样,原来简亓真正开心的时候是这个样子,他竟然有虎牙,眼睛弯起来,还…有点可爱。


敖三被自己这个念头吓了一跳,简亓是给他下什么迷魂药了吗,他怎么会觉得一个二十七岁的男人可爱!还觉得漂亮!是昨晚上没休息好吧,一定是出现幻觉了。


“再见,敖三弟弟。”


简亓下车的时候,对敖三摆了摆手,衣服袖子有点长,盖住了手掌,只露出五根细白的手指。


“什么弟弟啊,我只比你小312个小时而已。”敖三自己嘟囔,不知道简亓听到没有。


明明简亓本人看起来更小吧,他手也小,脸也小,细胳膊细腿的,还那么白,作为一个男人是不是太精致了一点,像是白色的缎子包裹着玉雕的骨肉,不像个男人,也不像女人,说到底…大概是不像凡人吧。




他们俩再次见面已经是婚礼当天了,中间谁也没找过谁。父母之命的婚姻就像命运中其它那些难以抗拒的遭遇一样,说不上好坏喜恶,太过贴近现实生活,甚至让人难以去重视他的存在,只需要接受就好了。


他们俩的婚礼排场很大,敖家很多年没办喜事了,又有指腹为婚的佳话渊源,显得他们很像旧时的大户人家。敖夫人和敖梓恨不得所有的花样都用上,能请的都请到,是真心的高兴,当然也有希望脸上有光的虚荣。


婚礼仪式是在教堂里举行的,敖三站在红毯的尽头,看着手里捧着鲜花的简亓一个人慢慢走过来,他穿着米白色的西服套装,每一步落地都踩着阳光,和着梦幻又庄重的音乐,更像个为消除人间疾苦而降临的天使而非新郎。


交换戒指的时候,敖三才终于有了婚姻的实感。婚姻这个东西,都说是束缚,是坟墓,也有很多人不在乎,但是没有人能够否认婚姻安定的力量,它是承诺,它意味着家庭,是人类几千年传下来取暖的方式,也是很多人活下去的方式。


敖三决定对简亓好一点,如果他们要一起生活一辈子的话,他此时的誓言,就都是真心的。




新房是简亓准备的,市区的顶层公寓,空间很大,他们结婚三天后敖三就搬了进去。


没有什么蜜月假期,简亓很忙,一起住了一个多月敖三也没见到他几次。


他每天起床的时候简亓就已经上班了,入睡的时候简亓还没回来,敖三依稀记得他小的时候他爸也是这么忙,幸好他和简亓都生不出孩子。


简亓偶尔会留下一份早餐,味道一般,其实敖三自己的手艺更好,他也想过要不要早起一点给简亓做饭,但是好像又没有熟到那个程度,犹豫了一下还是算了。


敖三晚上八点准时回家的时候看到屋子里面隐约亮着灯,还以为自己早上忘了关,走到客厅才发现简亓竟然在家。


灯光昏暗,他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,看起来刚洗完澡,穿着睡裤,上身只批了一条浴巾,头发滴着水,周身升腾着雾气。


“嗯?你回来了。”简亓听到脚步声回头,浴巾随着动作扯上去,露出了一片后腰。


敖三被这截后腰定住了目光,喉头一紧,昏暗灯光下像白色丝缎一样闪着光泽的皮肤,削薄柔韧的肌肉,中间深而窄的凹陷,若隐若现的两个腰窝,收束下来的线条甚至可以用曼妙来形容。


“咳…嗯…你…今天好早。”敖三愣了十几秒才回话,他脑子现在有点乱,侧着脸,眼神飘来飘去,不敢再看简亓。


“噢,最近那个项目告一段落,能休息几天了。”


“你呢,最近忙吗,晚上吃了没?”


“我吃过了,你没吃的话,我…我可以给你做,我手艺还行的。”


“哈哈,今天不用了,我刚刚自己煮了面,明天吧,明天能回来做晚饭吗?”


简亓转过身来,背靠在玻璃上,浴巾搭在肩上,一大片白皙的胸膛和肚子袒露出来,脸上是柔情似水的微笑,眼睛慢慢眨了几下,闪着光。


谁能拒绝他的请求呢?


敖三下意识想叫他穿上衣服,怎么能在不熟悉的男人面前这副样子,但是转念一想,他们是合法夫夫啊,他好像又没有那个立场,难道要怪简亓诱惑自己吗?


“好,明天做晚饭,我有点累先睡了。”


“噢,那好吧,晚安,敖三弟弟。”


“别…别叫我弟弟了,我们明明没差几天。”


“哈哈,那…晚安,敖三。”


“晚…晚安。”


敖三关上卧室的门,摊在床上,脑海里全是简亓的身影,他的眼睛,他的声音,他的嘴巴,他的手腕,他腰上那颗痣,他觉得自己完了。


他好像,并不是对男人硬不起来的。


他入睡前还在回想那截白腻的细腰,简亓是不是白蛇精化成的,这是他那天最后一个念头。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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